第(3/3)页 在排山倒海的威压之下,这个带着诡异殊色的笑容击溃了他最后一丝理智防线。 杨培一瞬间门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长发青年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撑直了身子。 如果弹幕此时能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的话,就会发现,无往不利的幸运居然也有翻车的一天。 他低估了对于一个伟大存在,“有关于您的一切”会是多么庞大的信息。 他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由神像自上而下从天灵盖里灌进来的知识就把他冲击的几乎站不稳。 过于庞大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让他呼吸都困难,只能下意识捂住嗓子,不由自主地发出窒息的“嗬嗬”声,试图通过弯腰来缓解这过于恐怖的冲击。 那些难以分辨的信息拂过他大脑上的每一段勾回,划过他每一段尚存理智的神经,在神经元末端亲昵的摩擦,随着信息在脑海中的展开,长发青年努力张开嘴,给嗓子里艰难地塞入一段空气,膝盖一软,跌倒在了血泊里。 血液顺着裤管浸入他的皮肤,留下微凉而黏腻的触感,长发青年半跪在地上,鼻端全是骤然窒息又急促呼吸过后的血腥气,洁癖针扎似的发作,他跌跌撞撞朝着墙角走去,把自己丢置在了唯一一片干净的空间门里。 恢复呼吸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思绪变的异常活跃,异常不可控,异常……异常能理解这些信息中所包含的异常。 研究表明人类的大脑目前只开发了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并不能完整处理这段过于超出理解的信息,于是给予信息的神明强行开发了他的大脑。 痛楚到了一定境界本应被大脑屏蔽,但如今他的大脑被强行撑开了一部分,信息如潮汐般在其中反复冲刷,长发青年整个人只能不受控制的微颤,牙关几乎咬出血。 在满天的信息流里,他艰难地从其中捕捉到了一段熟悉的画面。 这是患者父亲那张尚且年轻的脸。 五十多年前,尚在厂内工作不久的患者父亲喜得一儿,兴奋激动之下,他请了厂里关系最好的几个同事来家里吃饭,顺便公布了这一喜讯。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的八字极其特殊。 特殊到吸引上了一些奇怪人物的关注。 方工,厂里技术岗上的一把好手,忽然在这次宴请过后迅速的和患者父亲相熟了起来,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到了能够拜把子的过命交情。 长发青年看着脑海中画面里方工那张从未见过的脸,扯扯嘴角,继续强忍着颅内的剧烈疼痛往下翻找。 彼时还是小方的老方出手大方,为人热忱,一下子引得了患者全家的信任与友谊,两家人的交情维持了二十几年,这个八字特殊的孩子一眨眼就成为了青年。 青年人入职了家公司,需要一份体检报告,家里父亲的好友方叔介绍了一医的检查科,说科里有熟悉的医生,能比正常速度快三天出结果,正好早点入职。 一家人不疑有他,青年人带着方叔的介绍找到了医院里的医生。 接着,他确诊了癌症,就是这一家人悲剧的开端。 而这一切,都在方叔的意料之中,他串通了医生,故意将青年人误诊了癌症。 或者说,并不能说是方叔串通了医生,这个检查科内的医生,从一开始就是方叔的人。 一家人砸锅卖铁,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戚朋友,妹妹在方叔的授意下丢了工作,父亲的岗位也从核心管理层被故意掉到了其他部门,一家人借无可借,生活每况日下,甚至最后开始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灵之上。 方叔把一切看在眼里,假装于心不忍,偷偷告诉患者父亲,他老家那边有不少萨满仙家,听说他们那里供着一个特别灵验的神明,只要足够诚.心什么都可以实现。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神明按照规矩不能出山,想要供奉这个神明,得家里人亲自出人去请,至于萨满那边他去说情,妹妹的路费他也可以看着借。 人到了穷途末路,什么都会相信的,患者父亲满怀感激,只觉得老方为人大气,是此时为数不多还肯为他们一家费心的兄弟。 于是和青年血脉相连的妹妹被方叔带着进了深山,她捧出了一个原本完全不可能离开大山的吊诡雕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方叔用一个特殊的八字,一个血脉相连的同怀,一段二十几年的筹谋,成功解开了邪神的封印,把他请到了十万大山之外的烟火人间门。 高高神像下,青年人满怀绝望的许下了更换身体的愿望,成功在大山外种下了信仰的种子,而十万大山中,方叔和误诊他的医生跪拜在神像前。 “伟大的存在,”医生满目虔诚,“我这次想要一个更高的身份,一副更好的皮囊。” 他已经不满足于一个医生能够得到的。 “至于这幅我褪下的,”他诡异一笑,“当然可以给他用。” 他背后,缓缓褪下的皮囊内,是狰狞可怖的怪物。 长发青年脑内宛如刀搅,他深呼吸几口,迅速把这段含有神像本体过于吊诡的回忆略过, 他的思绪从未如此快速而清晰过。 替换。 这个神像的权能是替换,可以让信徒替换他人的身份,以他人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从而达到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方少宁和这个所谓的癌症医生早就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属于自己的身体早已被这份信仰异化为怪物,他们一次又一次替换别人的身份,进入他人的皮囊,就是为了获得永生。 最后甚至不仅要自己走出大山,还要把他们被封印在山内的邪神带入人间门。 医院内的红脚隼木雕就是神像权能的展现,几十年来没有拆除的住院部老楼则是红脚隼木雕庇佑的范围。 青年人的八字特殊,可以把邪神带出大山,而邪神一旦在大山外的世界有了信徒,就可以深深扎根于大山之外。 方少宁在设计了青年人之后,又利用第一份信仰的执念构筑了这个特殊的空间门,把无数医生,还有中元节死在医院内的患者困在这个空间门内,再用他们想要出去的执念为邪神营造吸纳信徒的土壤。 于是白天,这里属于被困的医生,他们坚信着只要信仰这个邪神,就可以在患者违背规则后展开时停空间门发动攻击,拿走他们的手环,替换他们的身份,离开这个永无尽头的无间门地狱。 夜晚,这里属于患者,几十年来中元节死在这里的患者们渴望着重生,化为了夜色中病房内的眼,窥伺着路过的生魂。他们相信一旦这些生魂失去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手环,就是他们可以替换生魂离开这里的时候。 只有护士是特别的。 在青年人的执念里 ,并没有留有护士存在的空间门,但一个正常的医院内,不能没有护士的存在。 于是为了补齐空间门内的bug,医生们在神像前跪拜,创造属于自己的纸人,通过取走患者的手环替换他们的身份后,属于他的护士则变回纸人,和他一起离开。 就像方少宁和消失的“小刘小李”。 但万物有灵,一旦有些东西被创造出来,那么就必然会在某一刻失去控制。 何护士是孙主任手下的护士,孙主任在一医中磋磨多年,终于找到了离开了机会。 于是他在不属于医生的夜晚孤注一掷,试图不成功便成仁,而有了自己想法的何护士却不想和孙主任一起承担50%被抹消的风险,于是她偷偷拜了神灵,成为了祂的信徒,试图绕过自己的创造者来提前一步离开。 但这样做是有代价的。 纸人能够运用的只有医生的能力,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于是她在时停空间门开启之前拜了神像,确认了替换对象为长发青年后,她就只能换走长发青年的身份。 何护士只是一片纸人,她没有实体,选定了替换对象后,即使她在仓皇之下学着医生的手段偷取了刘莓心的手环,换入了刘莓心的身体,她也只能是一张纸片,不能是一个真正的人。 想要离开这里,她只能进入白烬述的身体里。 而想要在得不到手环的情况下与他互换,就要让他也进入503,在神像面前插下三根香,成为信徒,完成这对双向的契约。 长发青年已经知道这个空间门里面全部的规则都是些什么了。 但麻烦在于,他拜过神像,得知了最后一条规则的同时,他也出不去了。 成为信徒意味着打开通道,即将和何护士互换身份,永远留在这里。 但好在90%的幸运,即使会反噬,也依旧足够幸运。 神像的可怖威压下,送上门来的杨培怔怔站在卧室门前,动也不能动。 “我说,”他听见长发青年哑着嗓子问,“我都拜过您了,是不是现在也算是您的信徒了?” 长发青年深呼吸几下,喉头滚动,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我献祭。” 神像需要献祭极大的珍贵情感才能显灵。 足够的诚.心,足够的孤注一掷,足够的迫切与渴求,这些情感他都没有,他唯一对于真相规则的渴求已经用在第一次祈祷上了。 他对于生存的渴望并没有达到足以开启神像的程度。 但人世间门还有一种最不易伪装,最不易获得的珍贵情感。 而这对于他来说恰恰是最廉价的选择。 他胆大包天,伸手勾上了那座巨大神像的指尖,跪坐着俯上了这位伟大存在的膝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含着惊人殊色的微笑。 杨培一阵后背发凉,他完全没有能力去思考长发青年要献祭什么,他的内心现在被惊恐填满,像是看见蝼蚁妄图去染指一位神灵。 蝼蚁的眼睫湿润,唇峰湿润,语气也湿润。 蝼蚁的眼角微红,唇畔微红,舌尖也微红。 而杨培动也不能动,惊恐的看着长发青年就这么宛如对待恋人一样俯在神像的膝上,眼神虔诚而缱绻,语气喑哑又缠.绵,不像是在祈祷,倒像是真的爱上了这座神像似的。 他是个从小在赌场中看着赌徒长大的小疯子,而现在,他第一次把自己摆上了赌桌。 然后他狡黠地推出筹码。 “伟大的存在,我想要把杨培献祭给你。”他说,“您和他互换身份吧。” 杨培来的真是时候,他会记得这个工具人的贡献的。 “方少宁个傻逼,”他一边毫不客气的拉踩一边又语气温婉缠绵,“山外的世界也只不过是虚假的未知空间门之一,而我,要救您出去。” 他找到bug了,只要神像不属于这个空间门,那他自然也不会被规则强行留下。 这个空间门内的人不是很喜欢换来换去吗? 好啊,这把就来置换个大的吧。 让他把这个未知空间门的神明,直接换出去!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