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七姑娘-《灯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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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后怕。

    林丹青小心翼翼为她包扎伤口,包扎着包扎着,语气忽然沉郁下来。

    “都怪我。”

    她低声道:“当时护卫引走你时,我应该多留个心眼,如果我跟着你一起去,说不定你就不会受伤了。”

    这些伤口虽说不至于要命,但若不好好养护,只怕留下遗症。

    况且,将来或许会留疤……

    陆曈见她如此,淡淡一笑。

    “与你无关,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她说,“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总有这么一遭。”

    “什么意思?”林丹青疑惑地抬起头,“戚玉台是故意的?你何时得罪的他?”

    “你不是说,太后娘娘有意要为戚家和裴家指婚么?”

    “小道消息谁知道是不是真……”林丹青语气一滞,震惊看向她,“难道……”

    陆曈不语。

    她愕然开口:“戚玉台这个疯子!”

    不过是看上了个女婿,八字还没一撇,裴家也未必结这门姻亲,就算是皇家尚不会做得这般赶尽杀绝。

    戚家却敢。

    这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包扎完最后一道伤口,林丹青替陆曈披上外裳,坐在榻边忧心忡忡地开口:“这下坏了,若戚家真狂妄至此,今日你杀了他恶犬,又宁死不肯低头,只怕梁子越结越深……除非裴云暎公开表明庇护你到底,否则迟早出事。”

    “真是无妄之灾,可今后你该怎么办呢?”

    陆曈心头沉重。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太师府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而她想接近一步太师府都难于登天。裴云暎能护她一次,可下一次呢?将来呢?

    他总不能次次都出现。

    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沉默片刻,陆曈开口:“无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太师府的敌意提前到来,等回到医官院,她即将面对更激烈的狂风骤雨,不过……

    不过好在,有些事情,已经走到了该发生的时候。

    接下来一段日子,太师府应当很忙,忙到无心应付她这只小小的“蝼蚁”。

    正想着,雪白的帐子上有人影晃上来,纪珣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陆医官。”

    林丹青一怔,悄声问陆曈:“他怎么来了?”

    陆曈摇了摇头。

    白日在山上时,纪珣为她说话实在不止出乎旁人意料,也令陆曈感到意外。

    若说裴云暎为她说话,是因为他们过去交情,但纪珣与她如今与陌路人无异,仅有的一次医官院对话,还闹得不欢而散。

    他为自己开口,陆曈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此人良善,性情清正,才会仗义执言。

    林丹青抱着医箱退了出去,营帐帘被人掀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陆曈看向纪珣。

    他往里走了两步,仍是平日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目光落在陆曈身上,问道:“你伤势如何?”

    听着是关切,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疏离。

    “还好,不算太重。”陆曈答道。

    他点了点头:“我取了犬脑,夜里你敷在伤口处。”

    陆曈讶然抬头。

    有医书上曾记载“凡被犬咬过,七日一发,三七日不发,则脱也,要过百日乃为大免尔。”

    若以“乃杀所咬之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

    陆曈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听林丹青所言,戚家疯狗虽咬人,但并未有咬一口不久后惧水身亡的旧案,不至凶险。

    另一面,她也有别的药可防此状况发生。

    但没料到纪珣竟然会去取了灰犬的脑浆来。

    戚玉台视疯狗如珠如宝,死在她手中已十分恼怒,要用灰犬脑浆来为自己入药定然不愿,纪珣此举,势必得罪戚玉台。

    陆曈问:“戚公子竟会同意?”

    “他尚不知。”纪珣回答,“无人看顾犬尸,是我自己取的。”

    陆曈错愕地瞪大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人。

    他却坦然,像是不知这举动有多毁坏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只兀自道:“我看过犬尸身上伤口,颈脉、天门、肺俞、心俞、天枢、百会……你扎得很准。”

    陆曈镇定回道:“自然,三日前我才温习了穴位图。”

    “纸上看和下手触不同,”纪珣面露疑惑,“太医局中先生也未必有你探寻得准。”

    果断干净、道道命中,寻常大夫纵然有这般眼力手法,危急情况中,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冷静。

    慌乱是人的本能。

    陆曈坦然望着他:“纪医官似乎忘了,我是太医局春试红榜第一,自然不是全凭吹捧,总有几分过人之处。”

    纪珣一怔,似乎又想起先前用春试红榜讽刺她的话来,不由脸色微红。

    陆曈见他如此,偏过头,蹙了蹙眉,像是被伤口牵引出疼痛,轻轻“嘶——”了一声。

    纪珣抬眸,看见的就是她左边面颊接近脖颈间一道浅浅抓痕。

    大概是被灰犬抓伤的,伤口不算深,只拂过一层,却如雪白瓷器上有了裂隙,格外刺眼。

    默然片刻,他从袖中掏出一只药瓶放到桌上。

    “御药院的神仙玉肌膏。你伤口太多,不仔细养护,难免落下疤痕。”

    陆曈稍感意外,又听他道:“你好好休息。近日不宜走动,回城后也不必先来医官院,我同常医正说过,准你半月休养。”

    默然片刻,陆曈点头:“多谢。”

    他又嘱咐了几句用药事宜,陆曈一一应了。直到林间晚霞最后一丝红光没于山林,他才离开营帐。

    待他走后,陆曈才看向桌上那只小小的药瓶。

    药瓶精致,小小的一瓶,她在南药房的时候见过一次,是御药院上好的祛疤药,材料珍贵,宫里贵人用的,她曾听何秀说起,一瓶很是昂贵。

    没想到纪珣给拿了出来。

    ……

    天色渐渐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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