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廷议-《汉魏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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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今天,他与南征派站一队。
“天子于南许,四方诸侯莫不虎视眈眈,而今公却要北向,遥征燕地,若刘表遣刘备袭许,据之以号令天下,恐公大势将去矣。”张辽拱手上前进谏道。
“张将军此言差矣,嘉知诸君心中所虑,不过荆州背袭之患。诸君且复听嘉言,再决心意不迟——”郭嘉负手振袖,朝曹操一揖,娓娓向众臣道来:
“曹公今虽威震天下,然胡恃其地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一举破灭也。此破敌良机,机不可失;且袁绍尝有恩于胡虏,而熙尚兄弟犹存。今北方四州之民,徒以公威暂附耳,曹公德施未加,舍而南征,若熙尚依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恐青、冀非己之有也。北地未稳,后患未除,谈何南征?愿公深思熟虑之。”
好一个分析时局,反将一军,让在场群臣皆沉默。
曹操摩拳擦掌,还有些顾虑:“刘备非池中之物,其手下关、张二人皆万人敌,如若袭许,为之奈何?”
郭嘉轻笑道:“武将虽勇,孤掌难鸣,譬若善樵之夫身居茫海,遍无柴薪。刘备此人于司空而言,是‘非池中之物’,于刘景升而言,未为不是。荆州刘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自恐不能制备;轻任之,则备不为其所用。此番北伐,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
郭嘉对人性的预判,又一次引得曹操连连称善。
荀攸等谋臣欲言又止,终已作罢。
不知是何缘故,曹植忽而跳出来反驳道:“父亲,孩儿以为,此行征辽尚有不妥之处。”
诸臣目光皆集聚其身,曹操眯了眯眼睛:
“哦?植儿说来。”
曹植也无惧色,像是即兴作文,心高气傲地说道:“且不论那山高路远,天寒地冻之境,于行军多有不便。父亲自官渡以来,东讨西征,扬威八方,敌寇莫不束手北面。小子敢问祭酒,今袁氏残党已成末路,势之大小已明,假以年岁,自当崩解就擒,何必兴师动众,以小易大?不若劝课农桑,修我王师,屯我许田,先定荆楚,北塞自应望风臣服。”
这如何能忍?我家奉孝好不容易劝动的人心,怎可被你动摇?
“缨有一言!”我连忙起身喊道,向曹操与诸臣行礼罢,与曹植四目相对。
曹植斜视了我一眼,嘴角轻扬。
“敢问兄长,可曾记得刘、项故事?”
“自然知晓。”
“刘、项之不敌,兄所知也!项羽昔日虽强,七十馀战而未尝败北,然一朝失势而身死国亡者,虽有恃勇无谋之故,亦有纵敌养患之故也。如今袁氏余孽流窜燕北,正是一举歼灭平复之机,如何可等?”
“举国远征,跋涉千里,得不偿失!”
“战还未战,你怎知得不偿失?”我紧紧逼近,“初,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伐韩,张仪以蜀‘戎夷之地’为由,急进谋策;司马错则谏曰‘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此诚先见之明。今王师若舍燕伐楚,他日刘表、孙权外阴结辽东,共抗我军,更将何如?”
“妹妹也记得司马错谏伐蜀之事?”曹植笑道,“秦军伐蜀,可得饶地富民缮兵;燕地干寒,纵拔其城,亦不足补三军之失。二者怎可相提并论?妹妹以此例驳‘急进谋策’,却不知谁是‘司马错’,谁是‘张仪’!”
儒生辩论成了孺子辩论,且争得面红耳赤,见此情境,许多文武属臣都掩袖失笑了。
“可平定辽东,得二袁之首,怎么也不当‘得不偿失’啊?”
“平辽东?得二袁?”曹植笑得前俯后仰,“好妹妹,二袁在辽西,你到底晓不晓得何为‘三郡乌丸’啊?”
这次不仅文武属臣,连曹丕、夏侯尚也忍俊不禁了。
口误,真的是口误!你们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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