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从前至多说是天灾,哪怕说重一点,也可以称之为无能。 可现在有了太平府,说他们是在犯罪,也不为过了。 朱棣咄咄逼人地看着金幼孜,继续道:“金卿家,你来告诉朕,诸府如此,难道可以无视吗?” 金幼孜被朱棣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心气不足地道:“应……应该申饬他们……” 朱棣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道:“申饬?” 随即,朱棣便怒道:“因他们的无能,而损失惨重,许多百姓,饥肠辘辘,不少人家破人亡,就区区一个申饬?” 朱棣接着看向了金纯:“卿乃刑部尚书,可有建言?” 金纯吐出了两个字:“罢黜!” 朱棣更干脆,道:“所有奏报减产的知府、知县,全数罢黜……” 朱棣此言一出,所有人心惊胆战。 可有什么办法呢? 像这样直接一网打尽的玩法,怎么都感觉像是太祖高皇帝? 朱棣又道:“再有……他们残害百姓,朕可以容忍,上天能够饶恕吗?此等悖逆上天之举,殊为可恨,朕轻饶他们,国法却是不能容情,其子孙……皆为吏。” 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这显然是打击扩大了。 而且这一手太狠了。 罢官只是针对个人,可实际上,对于这个时代的家族而言,其实打击是有限的。 因为杰出的个人也只是家族中的一份子,这种杰出人才的家庭,往往都有—套所谓耕读传家的法门。他们通过族学以及其他的方式,不断地从一代代的子弟里挑选出人来进行科举,从而振兴家业。 罢黜了一个官,无非是少了一番培养出来的心血罢了。 而子子孙孙,照样有大量中功名的人,依旧还可维持家业。 可直接将他的子孙都为吏,这就等于直接断绝掉了他们的上升之路,彻底地让人绝望了。 总不能骗人吧? 朱棣道:“怎么都不言了?杨卿家以为如何呢?” 朱棣没有问其他人,因为他知道,问其他人,他们肯定会求情。 而朱棣已经不想和他们进行拉扯了,直接询问杨荣,实则也是一种试探。 杨荣道:“残民如此,陛下已是法外开恩了。” 朱棣大喜,眉一挑:“是极,杨卿所言,正合朕意……只是……罢黜了这么多的官吏……又怎么补足呢?哎……朕老啦……就让太子……来决定吧。” 顿了顿,朱棣接着道:“让太子参详一下张卿的意见,他是太子嘛,不能独断专行,要广开言路。”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这些罢黜的官吏,十有八九,由太子和张安世,决定升补。 张安世自不必说,而朱棣突然拉出了太子来。 很显然就是……朱棣认为太平府干的很好。最好能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像太平府这样干,可一个如此巨大的国策转变,是绝对不可能在朱棣手上,就可以彻底完成的。 而听完了杨荣和胡广之言。 那么……就把太子拉下水,在朱棣的监督之下,在张安世的督促之下,拟定出一个满意的人选,让太子成为真正的新政主心骨。而张安世和杨荣这些人,成为爪牙。 朱棣知道朱高炽这个人心善,未必肯下这样坚决的决心,趁着他还在,先摁着太子的脑袋,接受了这个结果,到时,就别想跳船了。 朱棣要谋的,显然不是眼下,而是他的万世基业。 当然,这种四处拉人下水的手法,也是庙堂中的精明之人必备的手段。 庙堂的游戏规则,就是人多欺负人少的游戏,我人多,那大义就在我的身边。 而朱棣显然也没有继续说明,是否全面铺开新政,只是单单这个安排,其实就已很有指向性了。 不合格的罢黜,填补的统统都是在新政之中立功的官吏。 天下百官,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朕划了一条线,有了一个标准,你们何去何从,自行决定。 当然,你若是要跳出来反对新政,朱棣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朕只让张安世在太平府推行新政,教他自行决定太平府事务,朕是孝子,遵的乃是祖宗之法,朕可有什么旨意,说过要支持新政? 殿中又陷入了安静。 可实际上,朱棣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提拔上来的各府各县的官吏,他们只能推行新政,根本没办法改弦更张。 因为这个时代最看重的,便是所谓的出身,新政出身的官员,必是会被人敌视。他们的—切都是新政和太子和张安世带来的,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只能咬着牙,坚定的推行新政下去。 朱棣的话其实大家都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这是对新政巨大的支持。 可偏偏,大臣们又都松了口气,因为……至少没有明面上的改变国策,这就给了他们转圜的余地。 朱棣道:“明日,朕与太子亲往太平府视事,要亲自旌表张卿与太平府的官吏,以彰显他们的功劳,张卿家这个家伙不来看朕,朕拿他没办法,只好去瞧一瞧他。” 说罢。 朱棣拂袖:“今日之事,就议至此,有了太平府的粮,总算是不至事情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诸卿当以此为戒。” 说罢,不给任何人发挥的空间,便直接匆匆而去。 众臣各自心中复杂,也只能纷纷散去。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