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其白有垢-《策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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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家初到边关时,西北关外还处于太平局面,那时中原安定,民生富足,朝廷国力强盛,所以边疆也鲜有外敌侵犯。魏家到了西北后,入主镇边府,虽远离了繁华的京城,但日子却也过得甚是舒坦,俨然一方王侯。

    但至如今,天德帝昏庸无能,导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继而诸侯渐起,中原开始风雨飘摇。而关外也有蛮族势力崛起,形成了蛮族十五城的局面,虽然目前并没有对边关发起战事,但也时常有骚扰挑衅之举,隐隐有威胁中原的势头。时至今日,魏长信接替了镇边府大将军职位,开始操练兵马,为预防抵挡蛮族而作准备。

    所以魏长信就是如今西北边关最大的官。

    魏长信虽是官府中人,又官拜将军,但他自小就向往无拘无束的江湖,所以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功,其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如果抛去他将军的身份,把他放在江湖上,也是能与严守阳一论高低的顶尖高手。而他也与关外江湖道上的各路势力颇有交集,因为他深知要想让西北之境保持太平,江湖的势力是不容轻视的,所以魏长信对关外江湖抱着不刻意打压,但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态度,甚至于在某些事情上还会与江湖势力合作,比如落日马场精于养马,严守阳每年都会给镇边府送出数量不少的优质战马,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当田望野说出要将现在倒马坎发生的古怪之事上报给镇边府时,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对。

    江湖和官府从来都是对立面,但若真说要与镇边府为敌,目前来说,关外江湖上还没有谁有如此魄力与实力。

    于钟朝想了想,颔首道:“田庄主言之有理,此间之事情况不明,为了避免官府对我们有所怀疑,看来必须要先让镇边府知晓,也免去了我们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田望野点头道:“除此以外,我们立即要让各自的门下做好戒备,随后大家应该前往落日马场,去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查清了真实的情况,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应对之策。”

    所有人都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田望野忽然看向曹雄,问道:“曹贤侄,你刚才曾说,你父亲今日可是去了大风城?”

    曹雄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不错。听爹说是魏将军派人来请他去喝酒。”

    田望野微微耸了耸眉,道:“看来你们曹门与镇边府关系不错。”

    曹雄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出其他的意思,也就面不改色的道:“那位魏将军喜爱刀法,所以曾主动来曹门拜访过我爹。他是官府中人,不好拒绝,所以我爹便偶尔前去与他交流武技。”

    薛越鼻孔里忍不住冷嗤了一声。就差一句“官府走狗”没脱口而出。

    曹雄或许是念及薛越的遭遇,没有与他计较。

    田望野摆了摆手,说道:“曹贤侄切勿多想,老夫的意思是,既然曹门与镇边府有所交情,那如果能让曹门主将此地的情况告知那位镇边府的将军,就更能洗清我们的嫌疑了。”

    曹雄欣然点头,道:“如此甚好,小侄即刻就派人前往大风城。”

    于钟朝却道:“此事不急,如今敌暗我明,外面或许早有敌人的监视,还是等我们离开后,大家再各自派人一起前往大风城将消息告知曹门主,如此也能显出此事之严重。”

    于钟朝这话表面上虽没有什么问题,但内中却隐隐透着心眼。

    曹雄虽心高气傲,但却并不愚钝,自然能察觉出于钟朝话意里透着对曹门的几分不信任的心思,但他只是在心里冷冷一哼,脸上却面不改色。

    曹雄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田望野也颔首表示同意,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随即他又看向石锦依,问道:“小石,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石锦依一听要这里的人要回到落日马场,脸色顿时一变,颤声道:“庄主,你们要去落日马场?”

    田望野郑重点头,道:“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非去不可。”

    石锦依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道:“但如果那个凶手还在的话,庄主可有把握能对付得了他?”

    田望野沉着脸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出了答案:他没有把握。

    倘若那个人真的仅凭一人之力就击杀了严守阳和薛禹,那这样的武功,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田望野联合于钟朝和另外两个年轻人,他也没有肯定的把握。

    就在这时,薛越忽然冷声道:“石夫人,你怎么确定那个人还在落日马场?”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冷冷的盯着那个女人。

    从石锦依出现开始,或许是因为得知自己亲爹死在了落日马场的原因,他就对这个女人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质疑感,甚至有些讨厌。

    石锦依闻言好像恍惚了一下,弱弱的说道:“薛公子,我并没有确定他还在马场。我只是猜测,因为如果真是如大家猜测的那样,他杀人是为了谋夺严家的家业,那他的目标就是要拿到我身上的东西,或许他也会猜到我可能还会回去。”

    薛越嘴角抽搐了一下。

    田望野沉吟道:“小石,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但纵然如此,我们也会去一趟落日马场,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就跟我们一起走。你若单独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石锦依忽然双眼一红,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喃喃道:“我自然信得过大家,因为你们都是严家的朋友。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抓到那个凶手,为我严家上下数十条人命报仇雪恨。”

    她语气甚为沉重,红着眼圈道:“可我一介女流,忽然遭此大难,如今早已六神无主,现在身上又带着至关重要的东西,我的生死事小,严家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家业要是毁在我手上,那才是我的罪过……”她话音一顿,双眉一皱,忍不住咬了咬红润的朱唇,仿佛是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然后她开始缓缓环顾众人,语气虽依然柔弱,但她的话却十分坚决:“如今严家虽只剩下我一个孤寡女流,但偌大的家业还在,可我一个人就算能活下去,也没有办法和能力继续维持老爷子生前留下来的生意。而此刻在场的各位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一方豪杰,与严家有过深厚的交情,如果各位当中有谁能替我杀了沈默,报了严家满门被灭的大仇,那我石锦依便以最后一个严家人的身份,将以后每年严家生意所得的收益,分四成给替我报仇的人作为报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各自脸色一变。落日马场每年四成的收益,那可是一笔多到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无论是谁听了这样的话,都不可能不会心动。

    而在场的人也都不会怀疑这个女人所说的话,因为她的确是严家最后一个幸存下来的人,而她的手上更有能掌控落日马场家业的凭证,所以现在她也就是落日马场唯一的主人。

    江湖上或许没有几个人知道石锦依是谁,也不会买她的账,但凡是与严守阳有深切交往的人,却不得不认那只信物,也不得不买那只信物的账。

    所以石锦依如果真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去替严家报仇,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以严家经营多年的家底和在江湖上种类众多的生意,每年收成里的四成的代价也绝对负担得起。

    而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们虽然也都是关外江湖上能称雄一方的人物,但若要论及财富,放眼整个关外也没有谁可以和落日马场相提并论。

    所以不管是谁,如果真能得到落日马场每年四成的供奉,那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实力将会得到无法想象的提升,而这样的机会,任谁也不会想要错过的。

    可是要想得到如此丰厚的回报,就必须先付出代价,要先替石锦依杀掉那个屠灭落日马场的凶手。

    可那个凶手绝非凡俗之辈,谁要想杀他,恐怕也并非易事。

    于是在场众人,包括久经江湖的田望野在内,他们闻言都忍不住心动不已,但却都不敢贸然应承。

    石锦依目光里露出哀求与期待的神色,她希望能有人站出来答应她的请求,但现在她只看到了他们的沉默。

    石锦依在心里默默地冷嗤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失望表情。

    田望野忽然轻叹道:“小石,我们知道你报仇心切,但对方如今的身份来历都是一个谜,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况且他武功绝顶,定然不是能轻易就能被杀掉的人物。严场主与我等都是多年的交情,就算你不开出那样的条件,我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至少老夫不会让严场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但若要替他报仇,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草率从事。”

    石锦依闻言,无比感激的对田望野深施一礼,颤声道:“田庄主侠肝义胆,小女子感恩戴德,如庄主能助我报此血仇,那先时所说的条件,自然也会算数。我虽一介女流,也知道一诺千金,今日在场众位,都可见证。”

    于钟朝也长叹一声,道:“严老爷子英雄一世,实乃关外江湖的泰山北斗。薛门主身为一门之主,也是一方英杰,如今他们却惨遭毒手,实在令人悲愤。同为江湖同道,我等不论是私交还是道义,都不会袖手不管,这一点相信在场各位都不会有异议的。”

    他虽是附和着田望野的话,但更多的却是在顾及薛越的情绪。

    薛越闻言,果然向于钟朝看了一眼,目光里隐约透着几分感激之色。随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薛越在此立誓,就算倾其双旗门所有,也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众人都知道他此时情绪激动愤怒,都一时沉默了下来。

    曹雄却忽然神色一变,沉声道:“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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