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烟花-《我的前室友想跟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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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说完,叔叔,”谢玦十指交叉,“我也是厂子里长大的,老兴口的规矩我大约听说过,少了账会打个缺胳膊断腿——钱他是还不上的,您尽管动手,谢田生对我妈和我动辄家暴,我妈是二十年如一日是受他折磨叫他逼死的。所以这就是我对他的感情,谈不上什么父子,你们怎么处置他都好,我不在乎。他骗你们找我无非就是想赖账,可他把你们支来找我,就像把你们支给大街上任何一个人一样,他们会不会帮他还债,我就会不会帮他还债——再说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学费贷款都没还完,哪有多余的钱给他还债呢。”

    谢玦倒不是无情无义,可当下给钱无疑是个无底洞,谢田生会把他的血肉啃得渣滓都不剩。他前二十年在忍受父母无休无尽的争执打斗和对家庭暴力的恐惧继而到憎恶中度过,他不想后二十年的人生又要在这个叫作父亲的男人的剥削和搜刮中耗尽。

    “小伙子,工作的地方还不错吧,”那个男人凶狠的目光迎面而来,“马上都过年了,我也不想跟你一个孩子过不去。”

    那男人顿了顿,把桌子上的借条折好塞回口袋:“你爸的事就不说。来都来了,就算孝敬老子一趟跑腿和吃酒的钱?”

    谢玦在厂区大院里远离家属楼的石子路上来回踱步。除夕夜,正是阖家团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时候,恐怕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路上都非常冷清。腊月的最后一天,风还是没有一点春的气息,踹在脸上又冷又疼。谢玦不得不把拉链拉到最顶,缩着脑袋,双手抱在胸前跟自己取暖,尽量减少一些冷风灌进去的机会。

    要是上次那个小病号抱的是现在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的自己,一定会更舒服吧。

    他一定也会心疼吧。

    自己还答应过他不再胡整了来着。

    想到这,谢玦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真是黑得彻底啊,月亮都看不清,只有依稀的星辰点着琥珀色的微光。谢田生上班的这个厂子倒闭后,大院基本没人管,路灯年久失修,这路上倒是暗得让谢玦很心安。小时候父母一吵架,谢玦就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等啊等啊,要一直等到父亲的叫骂声停下,母亲的哭声也消失不见的时候才能悄悄地出去。他个子矮,出去也够不到开灯,所以乱糟糟的场景留在他的记忆中是模糊的。年幼的谢玦幻想着自己的身形被扩大,变得比那个对母子俩动辄打骂的男人还要高大,可以保护母亲和自己。黑暗,无形中给了他勇气和希望。好像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还是课本上教的幸幸福福的三口之家。

    他确实这么做过,大三休学打工,强行带走徐小萍躲避谢田生和他的债主。可是世事难料,徐小萍还是执意要搬回家住,搬到那个带给她无尽折磨的恶魔身边。她不要儿子养他,她要他回去先把书念完再说。

    谢玦打算等谢田生呼呼大睡之后再回家,明天一早就买票回B市,这样就避免两个人脸对脸,也就避免两个人再冲突。

    他不愿意回家,可他还是免不了有些从小被教育被灌输得扎根脑海深处的思想,他认为过年一定要和家人在一起。

    哪怕那个家人不是你想要的。

    可这个你没有选择权。

    “睡了吗?”

    “啊……”乔煜些许遗憾的语调传来,“我还打算零点的那一瞬间给你打电话凑个仪式感呢,你怎么先给我打了啊?”

    虽然遗憾,但听得出这遗憾里带着撒娇,带着期待,还偷藏着一点小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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