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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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语气不是那么紧绷,明显有在刻意抑制情绪和颤抖的话。

    “我当然很好啊!”

    宁宁听着他强撑出来的语气,不知怎地噗嗤笑了笑,心里那点紧张和恐惧感刷啦啦全不见了:“裴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他们下行的速度很快,当这句话说完时,脚尖已经触到了井底。

    井下布满了干枯的藤蔓与树木枝条,裴寂大概担心她摔倒,虚虚扶住宁宁后背。手掌与脊背虽然并未直接接触,却还是传来若有似无的凉意,在脊椎上匆匆划过时,留下一串酥酥的痒。

    “四周都是封闭的。”

    她道了谢后环顾四周,等双眼逐渐适应周遭景象,终于勉强看清了井中模样。

    这里似乎只是口再普通不过的枯井,四面八方都是高高堆砌的环状石墙。宁宁对古装剧里的密室套路烂熟于心,伸手在石壁之上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一处凸起。

    轻轻按下,前后两面的石壁便像门一样分别打开。

    在之后下来的贺知洲一愣:“奇怪,这怎么有两扇门?”

    “应该各有用途。”

    宁宁被厚重的黑暗压得有点闷,用手在胸前顺了顺气:“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裴寂眼底浮上一抹郁色,默不作声地握紧手中剑柄。

    “哦——你在紧张。”

    承影嘿嘿笑了声:“害怕宁宁不选择跟你一路,对不对?”

    裴寂没有反驳。

    等回过神来,已经被身边的小姑娘拉起了衣袖。

    “我和裴寂走这边。”

    宁宁见他愣在原地没动,笑着勾了勾空出的左手手指:“怎么,不想听我讲笑话啊?”

    “啧啧啧啧,让我们来猜一猜裴寂小朋友此时此刻的感受。”

    承影用了极度矫揉造作的语气,简直是在故意恶心人,生动诠释什么叫做为老不尊:“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仅凭这样一句话,就要比所有笑话更叫人开心吼?”

    裴寂没理它,任由宁宁拉着自己衣袖往深处走。后来他渐渐走到前面,反倒像是宁宁害怕,跟在身后扯着他袖子似的。

    “让我想想讲哪个啊。”

    四周是令他不适的黑暗,如同缠绕在身体上的巨蟒,散发出重重杀气与粘腻沉闷的味道。

    许是察觉到他动作僵硬,宁宁不动声色地挪动手指,轻轻握住裴寂手腕。

    属于她的气息慢慢靠近、渐渐贴合。

    他莫名地开始祈祷,希望这条幽深的路能更长些。

    “我想到了!有天小红问:你喝汤的时候用右手还是左手?小明回答说:当然是右手啊!”

    宁宁没忍住,说到一半,先把自己给逗笑了:“结果小红说:哇,你好厉害,都不会怕烫,像我都是用汤匙的哈哈哈。”

    裴寂觉得后背有点冷。

    裴寂:“我……这时候应该笑吗?”

    超级不给面子!

    宁宁瞬间瞪大眼睛:“哇你真的很过分!”

    裴寂低了头,听见她不服气的语气,从胸腔里悄悄发出一声笑。

    她张了嘴,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猝不及防闯入眼底的亮光刺得一怔。

    在前行片刻后,通道两侧终于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这里是处狭窄却绵长的通道,两边堆满冰凉石块,有如阴森墓穴。越往前,道路就越是通畅宽敞、豁然开朗,被灯火一映,逐渐露出原本的面目。

    通道尽头是一处洞穴,由于面积极大,再往里走便没了灯光,宁宁只能见到向四面无限延伸的黑暗。

    而在洞穴入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影。

    那道影子似曾相识,如同一把割破光与暗的剑,她凝神屏息,在对方汹汹而来的威压里停下脚步。

    裴寂握着剑挡在她跟前。

    乖乖。

    看那熟悉的眉眼,和似笑非笑的神色。

    骆元明怎么会在这儿。

    “很惊讶吗?”

    骆元明站在猩红火光里,仍然用了一贯的儒雅语气,浑身上下散发的灵压却自带杀气,有如洪潮那般扑面而来。

    他似是觉得有些好笑,颇为满意地打量二人脸上的神色,末了勾起唇角:

    “你们不会当真以为,我会傻到看不出来猫腻吧?郑薇绮莫名其妙的失踪,还有鸾娘夜半点的那些香……是她指使你们找到这里的,对不对?”

    宁宁没有放开裴寂的手,居然一本正经地回了话:“所以你在守株待兔?”

    骆元明没想到她会接话,哈哈大笑:

    “郑薇绮失踪,定是她为了诱使玄虚剑派彻查此事,这般想来,此处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我不如将计就计,在这里等各位前来,再一网打尽啰——居然背叛我,那个疯女人!待我回去便杀了她!”

    提及这个话题,他终于露出了些许目眦欲裂的神色:“亏我如此信任她……她定是为了府里的财产!我就知道,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宁宁哑然失笑,并不与他深究这个话题,继续问:“从许多年起,你就已经开始利用女子炼魂了吧?”

    无论古往今来,反派角色不一定可爱又迷人,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话多。

    想来也是,自己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年的勾当,平日里不能与旁人好好倾吐炫耀一番,被人问起的时候,难免会格外有倾诉欲。骆元明也不例外,像是极为自豪般咧开唇角。

    “不错。”

    他说话时噙了笑:“当年我夜游大漠,偶遇邪魔以女子生祭的景象,上前体验一番,果然滋味非凡……回到鸾城之后,我便开始了修炼。”

    他居然把这种事情称作“修炼”。

    宁宁放弃表情管理,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

    “这世上多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哪怕突然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骆元明回味片刻,突然皱了眉:“我向来不亲自动手抓人,多是从黑市商贩那里买来——偏偏有个蠢货犯了错,抓来一个娘亲尚在的农家女,把一切都搞砸了。”

    正是打那以后,刑司院将几桩失踪案合并为一,鸾城开始了长时间的戒备。

    “其实这没什么,真的。二位想想,那些女人活着也没太大意义,不如牺牲一下当作祭品,还能让自己显出几分作用。”

    骆元明笑得理所当然:“而我乃鸾城城主,数年来功绩无数,用她们换我的修为,多划算呐。”

    宁宁听得有些恶心,强忍着不适冷声追问:“宋纤凝的死,也是你做的?”

    “谁让她多管闲事?我本来念及夫妻情分不想杀人,她却一天比一天得寸进尺——世家小姐身子骨弱,没过多久便暴毙死了。”

    他说到这里终于感到了厌烦,粗略将不远处的两个少年人端详几眼,眸光阴鸷:“你们的朋友去了另一扇门么?那他们定然九死一生。今日你们来了,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竟有白光从四面八方而来,迅捷如雷电,直攻二人面门!

    白光蕴含五行之力,在昏暗沉闷的洞穴里,好似密密麻麻斜飞而来的雨丝。骆元明站立于其间岿然不动,嘴角笑意愈发明显。

    剑修最擅越级杀人,若是天羡子手下的弟子群攻而上,他必是不敌。然而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们,唯有在这处井底的时候。

    思来想去,最终提前在此设了埋伏,只待一网打尽。

    白光密集如网,猛地一股脑袭来时,单凭剑气完全无法阻挡,更何况骆元明的修为在他们两人之上,要想破开就更加困难。

    宁宁凝神蹙眉,拔剑勉强斩断其中几条,眼看白光越来越近,忽然见到跟前笼上一层高瘦的影子。

    ——裴寂竟以身为盾,把剑气与魔气一并汇集在长剑上,用身体把进攻硬生生扛了下来。

    如此强烈的冲击在体内无异于翻江倒海,沛然巨力撕裂每一寸肌骨与血脉,迫使他兀地皱了眉,吐出一口鲜血。

    “裴寂!”

    宁宁低呼出声,竟闻见一股无比浓郁的血腥味,等细细看去,才发现少年人白皙的脖颈之上裂开几道血痕,一直蔓延向下,被黑衣遮挡所有血色。

    至于那衣物之下是何景象,她已经不敢去想。

    裴寂略微侧过头,漆黑眼瞳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沉沉向后望她一眼,一面拭去嘴角血迹,一面安慰似的缓缓摇头。

    他估计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能接下这一击那又如何!我的修为——”

    骆元明还未说完,便见前方二人再度拔剑而起。

    剑气划破沉寂如死水的空气,好似朗朗白日刺穿层层乌云,卷起回旋之风,杀意重重。

    剑修。

    骆元明心底暗骂一声,心中默念法诀,自手中现出三张灵符。

    疾影符、地火符、蚀骨咒。

    符修不似剑修,拿着一把剑就毫不顾忌地往前冲,比起纯粹的杀伐,要更注重符咒之间的配合与灵活运用,因而显得灵活诡谲许多。

    将蚀骨咒附在地火之上,一旦被灼烧到皮肤,便会感到万蚁噬心的痛楚,加之疾影符来去无踪,更是叫人难以闪躲。

    老实说,他没想到这两个金丹期弟子会如此难缠。

    骆元明的修为提升全靠药物与炼魂堆砌,属于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就算修为已至元婴中期,撞上两人联手,却也觉得有些吃力。

    宁宁身形轻盈,速度快得超出想象,疾影符对她而言如同不存在,挥剑一斩,一簇地火便没了踪迹;

    至于裴寂简直不要命,明明已经身受重伤,进攻却凛冽如故,又快又狠。

    很难想象这只双目猩红的疯狼会在不久之前,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站在那女孩跟前,为她一言不发地挡下所有进攻。

    剑气昭昭,符法变幻,几番交手之下,双方皆是灵力大损。骆元明身旁灵符飞舞,骤然间一齐上涌时,从口中咳出一抹血来。

    他之前在茶楼听书,也曾咳过血。

    如同鸾城里那个流传已久的传说,要想得到,必须以某种珍贵之物作为交换。

    炼魂之术会让人产生极为强烈的依赖性,修炼越久,对于炼魂的需求也就越大。

    如今单独的一缕魂魄已经无法令他满足,要想停止身体的迅速衰弱,必须尽快集齐四十九名女子生魂,将其一并吸收。

    如果他能早些凑齐人数,摆开大阵的话,必然不会像今日这般狼狈。

    这是骆元明拼尽全力的一击,宁宁难以抵抗,被灵气振出两丈之远。

    三个人,面面相觑的三双眼睛,三条瘫倒在地的人形软体动物。

    宁宁忍着痛看裴寂一眼,用口型问了句:“你还好吗?”

    他看上去实在很不好,但还是点了头。

    “你们已经没辙了吧?”

    骆元明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从嗓子里发出干涩的笑:“我身上可还有不少灵符,要想解决二位轻而易举。”

    ——“是吗?”

    回应他的,却不是两人之间的任何一个。

    突如其来的女音里带了浅淡笑意,更多却是漫不经心的鄙夷。骆元明听见这道声线的瞬间骇然抬头,在明灭不定的火光里,见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是鸾娘。

    “你——”

    他一向胜券在握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愣神与茫然:“你不是应该在房中熟睡么?”

    他问得认真,哪知对方垂眸冷笑一声,如同在看一只臭虫,说出的话字字诛心:“你以为,我露了这么多破绽,当真不会想到你已经察觉出猫腻了吗?”

    骆元明的表情更失控了。

    鸾娘语气淡淡,每个字都像千钧巨石落在他心口上:“熏香诱眠、当着你的面让他们喝下九洲春归、之后再拐走郑薇绮……你不觉得,这些举动太过刻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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